[武侠]云海玉弓缘(全本)-1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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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羽生《云海玉弓缘》
第二十五回两代求书留海外一生低首件蛾眉

厉胜另说道:“乔北溟的故事你是大略知道了,他当年败在张丹枫剑下,受了重伤,当
时的人都以为他已死了,谁知他却逃亡海外,匿居荒岛,这个秘密,只有我家知道:所以我
家世世代代,都想去寻觅乔北溟所居留过的海岛,将他埋在岛上的武功秘笈笈回来。两百多
年来,一批按着一批,出海寻笈,但都如泥牛人海,一去之后,便无消息。经过了许多次
后,渐渐便没有人敢去了。
“直到六十年前,万家又有两个杰出的少年兄弟,一同出海,算起来他们是我的叔祖
辈。他们在海上飘流了几年,终于在这个海岛上笈到了乔北溟居住过的洞穴遗迦。
“但是乔北溟的武功秘笈藏在什么地方,他们仍然没有笈到,他们便在这海岛上住下
来,将洞穴重新修理,当时他们为了防备怪兽的侵袭,也为了防备另外的人笈到,便把原来
出口的地方堵死,另外开了一条地道,从岛上独一无二的大树上通出来,这便是咱们现在所
定的这条地道了。
“年复一年,掘遍了乔北溟所住过的洞穴,踏遍了这个海岛,都没有笈到武功秘笈,晃
眼过了十多年,这两兄弟已从中年而踏入老年了。
“两兄弟一想这不是办法,经过了多次的商议,决定弟弟留下来,哥哥回去报讯,好让
年青的一代,再来寻笈。
“哥哥在回家的海程中,遇过巨鲸翻船,碰过海盗抢劫,遭受了种种艰险,这也不必细
说了。他在海上又飘流了将近十年,才回到家中。他离家的时候,是个未满三十岁的青年,
回家的时候,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翁了。
“他凭着超人的记忆力,绘出了岛上的详图,在图上又详细的注明了洞穴中的各种隐
秘。那时我的父亲刚刚成年,他聪明过人,武功的造谐更在同辈的兄弟之上。这份地图便由
他收执,他准备在学会航海的技术之后,便继续祖先的事业,到这海岛来笈寻武功秘笈,同
时也笈寻他的放。父
“不料在我叔祖回来的时候,不知怎的,大约是漏了一点风声,发现了有一两个隐秘的
人物,暗中窥伺我家的举动。我的父亲不敢公然去学航海,于是出海的事情又耽搁下来,不
知不觉约叉过了将近十年,我的父亲也结婚了。”
说到此处,厉胜男突然哭泣起来。
金世遗此时虽已猜想到厉胜男和这怪人大有关系,但尚未确定,他对那怪人也就不得不
小心提防,生怕厉胜男的哭声惊动那个怪人,万一他突然从暗黜的地道中出来袭击。只怕厉
胜男未曾把话说明,便会死于非命,急忙安慰她道:“过去的已经过去了,有什么伤心的事
情,慢慢和我说吧。”
厉胜男收了眼泪,靠在金世遗的身上,继续说道:“想不到就在我出生那一年,家中遭
受惨祸,一家大小,被孟神通杀得干干净净,只有我母亲逃了出来,我是她的遗腹女,她把
复仇的希望全都寄托在我的身上,从我识字的时候起,她就教我看那张地图,日看夜看,等
到我牢记心中,闭着眼睛也可以昼出来的时候,她就把那张地图一把火烧了。她对我说道:
“现在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那海岛的秘密了,地图已经烧去,只要你闭口不说,今后
也不可能有人知道,你要到那海岛去访查你的叔祖,若是他已死了,你就从地道进去,在那
洞穴里住下来,务必要笈到乔北溟的武功秘笈,报这血海深仇!”说完了这一番话,不久她
也死了,那年我刚好是十七岁。
“我本来想加入一个海盗帮中,学会航海的本领,但我一个孤身女子,又不方便这样
做,只好在江湖上飘汤,这样约又过了三几年,幸而遇见了你,今日才得偿心愿,来到此
间。好了,现在我全部对你说了,你还有怀疑吗?”
金世遗心道:“怪不得她未曾到过这个海岛,却对这里的地形如此熟悉:”想到她对自
己这样信赖,禁不住大为感动,说道:“不管前面有什么险阻,胜男,我一定和你同去。”
厉胜男紧握它的双手,低声说道:“世遗哥,你对我真好!”
金世遗心中一动,忽地问道:“照你这样说来,你的叔祖在世的话---”厉胜男说道:
“那他就应该是九十多岁的老人了:”金世遗道:“那怪人看来,最多不会超过五十
岁……”
厉胜男道:“是呀,所以我不敢认他:”那怪人显然不是厉胜男的叔祖了,那么他是谁
呢?他又怎知道这个隐秘的所在?因此,金世遗虽然消除了对厉胜男的疑心,却越发觉得事
情神秘莫测了!
走了一会,前面发现一个石门,厉胜男道:“再过一会,进了此门,咱们或者就可以弄
清真相了。”她双手正在摸索机关,忽听得轧轧声响,那石门自己开了。厉胜男方自大吃一
惊,黑暗中“呼”的一声,一条长鞭突然向她卷来!
金世遗急忙扑了上去,一手执着鞭梢,想不到对方的力道强劲非常,而且在黑暗中突然
一鞭飞出,又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,虽然执着鞭梢,却被他的长鞭卷上了身,竟被他曳进了
屋内去了。就在这时,但听得“蓬”的一声,那石门又再关上,厉胜男被关在门外。
金世遗被那人卷了进去,虽觉他的力道强劲非常,但心脏并无震汤的感觉,立即便知道
不是那个怪人,功力虽强,却也末必胜于自己,当下用了千斤坠的功夫,定住身形,解开长
鞭,喝道:“你是谁?”
黑暗中只听得阴侧侧的一声冷笑道:“我就在这里,难道你也是瞎了眼睛的么?”说话
的声响,似是一个老妇人,更奇怪的是,她说的虽然也是陕西口音,但却显得甚为生硬,和
那怪人又不相同,听起来非常刺耳。
金世遗定了定神,他进了地道已久,眼睛渐渐习惯,石室里也有些微光亮,他仔细一
瞧,却原来这石室有几丈深,那老妇人坐在一个角落,靠着墙壁,长发垂肩,高高的鼻子,
眼睛发出绿光,不知是什么种族,但可以断定,绝对不是来自中国的汉人!
事情越来越奇怪了,金世遗忘也料想不到,除了那个怪人之外。又有一个怪人,那老妇
“忽地喝道:“你放不放手?”长鞭一抖,两人功力相若,金世遗把握不住,给她挣脱,长
鞭呼呼风响,向他疾扫!
金世遗拔出长剑,叫道:“老前辈,我们此来,并无恶意!”那老妇人哪肯听他分说,
一鞭紧似一鞭,金世遗只好出剑抵御,战了一会,那老妇人仍是坐在地上使鞭,金世遗大为
奇怪:“她为什么不站起身来?”
那老妇人的鞭法虽然凌厉,但因为是坐在地上,长鞭挥出,主要是威胁金世遗的下三
路,不难防御。金世遗心念一动,用非常快速的身法转了几个圈圈。突然停止下来,屏息呼
吸,那老妇人似是感到敌人突然消失似的,摸不着方向,打了几鞭,都没有打中金世遗,金
世遗心道:“原来它是瞎子,怪不得她刚才问我是不是也瞎了眼睛!”
厉胜男还末进来,也听不见她在外面呼喊,金世遗心想,要不是那石门另有机关,就是
厉胜另在外面遇险了,不由得大为着急,就在这时,那老妇人霍地一鞭,打到了它的跟前,
原来瞎子的听觉特别灵敏,这时已听出了金世遗呼吸的声息。金世遗叫道:“我毫无恶
意.你何必苦苦相逼?”
那老妇人冷冷说道:“那你来这里做什么?”金世遗道:“来探访一位朋友。”那老妇
人“哼”了一声,道:“你知道我是谁?”金世遗道:“正想请教。”那老妇人冷笑道:
“你连我也不知,还敢到这里来?你哪里是探访甚么朋友,我瞧你是为了乔北溟的武功秘笈
来的吧?”金世遗道:“不错,但想要武功秘笈的却不是我,我只是陪正主儿来的。”正想
说出厉胜男的名字,并试探这老妇人和万家有没有关系,哪知话末说完,那老妇人已是暴怒
如雷,大声喝道:“我早知道你不是好东西,你入了此门,断不能让你再活着出去:”长鞭
挥动,不由分说,立即又是狂风暴雨般的袭来!
金世遗心想:“这事情一时间也说不清楚。只好将她制服了再说。”那老妇人的武功甚
强,但吃亏在双目失明,且又半身瘫痪,不能行动,金世遗以快捷无伦的身法,指东打西,
指南打北,教她摸不着进攻的方向,不久就攻进内围,与那老妇人的距离已经不到一丈。
那老妇人地一声长啸,随即听到金毛梭的吼声,金世遗吃了一惊,老妇人再加上了金毛
梭,那可不容易对付了,说时迟,那时快,转眼间金毛梭已扑了进来,金世遗长剑一挥,正
待迎敌,说也奇怪,那金毛梭忽然伏了下来,吼声也停止了。原来金毛梭认出了金世遗,那
一天金世遗本来可以杀它而不杀它,金毛甚有灵性,认出了金世遗便不愿意去伤害他了。
那老妇人喝道:“兽牲。快去咬死他:”那金毛梭呜呜的叫了两声,非但不咬金世遗,
反而夹着尾巴走开了,金世遗笑道:“你瞧,金毛梭这么凶都愿意和我做朋友,你为什么不
肯和我好好的谈一谈?”那老妇人听到了他的声音。立即一鞭扫来,金世遗凌空跃起,那老
妇人坐在地上,长鞭不能打到上空,金世遗的轻功已差不多到了炉火纯青之境,这一跃起,
有如风飘柳絮,无崔无息,那老妇人失了方向,长鞭乱打圈圈,金世遗在半空中一转身形,
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,条地扑了下来,在那老妇人的脉门一拂,劈手就夺去了她的长鞭,
正想再点她的穴道,鸯然感觉一股极强劲的力道推来,金世遗遍体生寒,急忙一个筋斗倒翻
出去。只听得那怪人的声音问道:“妈,你怎么啦?”那老妇人道:“差点儿给他打死了。
这小子欺侮我,你替我把他杀掉:”说到“杀掉”二字,声音冷峻得令人肌肤起粟曰
那怪人大吼一声,轮起一件黄澄澄的兵器,候的就冲到了金世遗跟前,一招“泰山压
顶”,便砸了下来!
金世遗吃了一惊,“这家伙竟会使用独脚铜人!”原来独脚铜人是最难使用的兵器,它
份量沉重,可以当作铜棍,又可以当作盾牌,这还不算,真正懂得使用铜人的高手,还可以
拿来点穴,
本来重兵器的缺点就是不够灵活,因此能用铜人点穴的人,内功轻功都非有极深的造谐
不可,那
才能举重若轻,得心应手。金世遗在江湖上闯汤以来,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奇门兵器。
铜人份量已够沉重,加上了那怪人的神力,更是锐不可当:金世遗以轻灵俊巧的上乘剑
法,
刹那之间,向他接连攻出十数剑,但听得一片金铁交鸣之声,震得耳鼓崂崂作响,但觉
对力的内
力,波浪一般连绵不断的传来,金世遗的一条胳膊竟然有了麻痹之感:金世遗以这样快
速轻灵的
剑法,本来就是估计到对方的功力比自己深厚,因此才避免和他硬碰硬接的,哪知他的
剑招虽若
靖蜒点水,一掠即过,但仍然受到了震动!
金世遗叫道:“请让我把话说清楚了,再动手如何?”那怪人喝道:“你偷入地道,说
什么我
也不能饶你!”他口中说话,手底却是丝毫不缓,铜人一送,突然开动了机括,铜人的
十只手指
忽地活动起来,同时点金世遗十处穴道,金世遗被迫得连连后退,哪里还能够分心说
话?
金世遗使出了浑身本领,拚死抵御,心中想道:“原来这个异国妇人乃是它的母亲,那
么更
可以断定他不是厉胜男的叔祖了。不知他们两母子又是怎样来到这海岛的?”还有一样
奇怪的
是,儿子的功力比母亲高得多,若是家传的武功,照理不该如此。
以金世遗的本领,那怪人若是徒手攻击的话,他用剑抵御,大约可以拚到一百多招,现
在抵
御他的独脚铜人,不到五十招便已感到难以对付。
过了一会,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现象,金世遗的长剑渐渐变得其冷如冰,而且那股阴寒
之气早已死了,林中那座坟墓,就是他的。”
金世遗调好气息,见他们叔侄已经相认,便走过来,正待与厉盼归以礼相见,厉盼归忽
地睁起一双怪眼,道:“他也是万家的人么?”厉胜男道:“不是,他,他---”话末说
完,厉盼归已自喝道:“你为什么把外人带进来?”大吼一声,条的伸出蒲扇般的大手,又
同金世遗抓去,
厉胜男慌忙拦在他们的中间,但厉盼归的手法何等迅捷,虽然被她一栏,仍然绕了个
弯,将金世遗的衣里撕破,也幸而有厉胜男这么稍稍阻他一阻,要不然金世遗冷不及防,只
怕肋骨也要给他抓裂!
厉胜男叫道:“叔叔,他是我最好的朋友!”厉盼归怒道:“最好的朋友也不行,你忘
了祖宗的遗命么?乔北溟的武功秘笈绝不容外人觊觎,这个海岛也不许外姓的人踏进来:他
既然与万家无亲无故,我绝不能让他活着出去!”
厉胜男这一急非同小可,冲口说道:“叔叔,他是你的侄女婿呀!”厉盼归怔了一怔,
呐呐说道:“你何不早说?险些我把他伤了。”厉胜男双颊泛红,作出了娇羞无限的样子,
振嘴笑道:“我不是早说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么?你怎的会不过意来?”厉盼归一想,自己
今生末必能笈到妻于,乔北溟的武功秘笈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笈得到,不如让他们夫妇都
留下来,自己的侄女将来生了儿子的话,好坏也是厉家的外孙,可以继续笈寻武功秘笈的工
作。便也跟着笑道:“如此说来,他也不是外人了。乖侄婿过来吧,我刚才吓坏了你!”
金世遗尴尬之极,承认不是,不承认也不是,但比较起来,不承认的话,就要被这怪人
杀死,只好不作声,给他来个默认。
厉盼归哈哈笑道:“你们结婚有多久了?”厉胜男道:“一年零一十三天。”金世遗一
算,从自己与厉胜男最初结识的那一天算起,果然是一年需一十三天,心道:“她倒记得这
样清楚,我只道它是胡乱说的,原来她把我们结识的那一天当作结婚的日子。”其实金世遗
对那一天也记得很清楚,要不然他也不会听厉胜男一说优即联想起来。
厉盼归笑道:“一年需一十三天,日子也不算短了,怎的还这样害羞?”金世遗无法,
只好硬着头皮过来,叫他一声“叔叔:”跟着“两口于”又给那个老婆婆行了大礼,那老婆
婆乐得啊开嘴直笑,对金世遗的敌意当然也就烟消云散了。
金世遗问道:“叔祖婆,你是不是练功的时候歪了口气,以至走火入魔?”那老婆婆
道:“不错,你怎么知道?”金世遗道:“我以前也几乎遭遇过走火入魔,幸而后来得一高
人解救,又传了我正宗的内功心法,这才脱险。我着你虽然因走火入魔而瘫痪,却还不算严
重,你可用我的这种吐纳功夫一试。”厉仲子未曾笈到武功秘茂,不懂“正邪合一”的运功
方法,因此他的儿子盼归也只能把修罗阴煞功练到第七重,他的妻子因为是半途出家,基础
更差,刚刚开始修练内功,便走火入魔了。
厉盼归母子得到金世遗传授他们正宗内功的心法,更是喜出望外,当下厉盼归也答应把
万家先商议怎样去笈武功秘笈。”厉盼归这时也想到了凭自己一人之力,未必便报得了仇,
说道:“等妈好了,捉这几个恶贼自是手到擒来,只是我实在气这恶贼不过,待过三两天,
我把这两只金毛梭调养好了,先叫他们吃吃苦头。”
那老婆婆笑道:“他们俩口子受了许多惊吓,你也应该让他们早些歇息了。”厉盼归擦
燃火石,点起了一支巨烛,说道:“胜男,厉家只誊下你我两人,老家已经没有,从今之
后,这里就是你的家了。我带你们看看这个家吧。”那支巨烛是他用野牛的油脂制的,点起
来十分明亮,金世遗和厉胜男跟在他的后面,但见地道纵横,随处有机关埋伏,这都是乔北
溟当年的设计,再经过厉伯子、仲子兄弟修理增益的,金世遗这才明白,若不是得厉胜男带
领,休说笈不到这个洞窟;就是误闯进来,也决计走不出去,必定困死其中。
洞窟里面甚为宽广,有好几间石室,经过了厉家父子两代几十年的经营,日常用具,或
者是用石头制的,或者是自烧的陶瓷,倒也应有尽有。厉盼归将乔北溟当年的练功静室拨给
他们,收拾一番,在坑上铺上兽皮,在陶瓶中插上野花,再点起几支红烛,颇有新房的气
象,厉盼归取出了自酿的果酒和肉铺,笑道:“你们初次回家,便是新人。理该祝贺一
番。”金世遗难却盛情,只好和他举杯畅饮。厉盼归有了几分酒意,笑道:“我不打扰你们
了,愿你们住得安适,盼你们早生贵子!”他是名实相符的“山野之人”,性情率真,想到
什么就说什么,登时把金厉二人羞得面红过耳。
厉盼归走出石室,顺手掩门,厉胜男别开烛泪,双颊晕红,低声说道:“世遗哥,你1
怪我么?”金世遗苦笑道:“我不知你们万家竟有这样一条禁例,早知道我也不会来这海岛
了。”厉胜男本来是含情脉脉的看着金世遗,听他这么一说,登时脸色苍白,滴下了两颗泪
珠,万分幽怨的低声说道:“我也知道我配不起你,呀,你、你、你一定在心里骂我不知羞
耻了。”
金世遗见她楚楚可怜,几乎情不自禁的要伸手扶她,连忙一定心神,正容说道:“胜
男,不是这样说,我,在遇见你之前,心上早已另外有了人了。你美艳如花,人又聪明绝
顶,将来一定有比我好十倍百倍的人,竞逐你的裙边,但求你的青眼一盼。你何须把我放在
心上?”厉胜男泪珠在眼眶里打转,说道:“我也知道你心上早就有人了。可是我也是迫于
无奈才对叔叔那么说的。现在怎么办呢?”金世遗道:“我感激你的好意,要是你不嫌弃我
的话:…”
万胜男抬起眼睛问道:“怎么?”金世遗道:“我比你痴长几年,要是你不嫌弃我的
话,咱们以兄妹相称,你看可好:”厉胜男道:“叔叔面前也这样称呼么?”金世遗道:
“咱们在离开这个海岛之前,暂时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假夫妻,暗地里是兄妹相待,兄妹称
呼。胜男,我也知道是人委屈你了,但现在只有这个办法.远望你原谅我。”厉胜男忍住了
眼泪,盈盈下拜,低低唤了一声:“哥哥。”金世遗这才敢将她扶了起来,还叫了一声:
“妹妹!”厉胜男道:“哥哥,你对我这样好,从今之后,我死心塌地的做你的好妹妹,任
何男子,我也不会瞧他一眼。”
这是答覆金世遗刚才的话呢?还是她真的满足于兄妹呢?金世遗并不笨,他当然会猜想
得后,后继无人,父子两代在这个海岛株守的苦心,都要付之流水。因此,那天他与金世遗
恶战之时,发现了厉胜男是个女子,才会那样欢喜如狂,立即舍弃了金世遗而将厉胜男捉
获,哪知一提到手中,却发现了她朝上悬着的金牌,不由得羞惭无地,赶紧避开。
这时厉盼归认了侄女,他终于盼到了家人了,心中又是欢喜,又是悲伤,说道:的家传
武功教给金世遗。金世遗之所以要传授那老太婆的内功,不只是为了要讨取它的好感,更重
要的是想她能够恢复行动之后,厉胜另可以多得一个帮手去对付孟神通。估量她在练功三个
月后,便可以扶着拐杖走动了。
果然厉盼归不久就问起孟神通和减法和尚那几个人来,问他们是否厉胜男的朋友?厉胜
男哭起来道:“非但不是朋友,那老头子还是咱们厉家的大仇人:万家几十日人全部给他杀
死,只有我一个人傲幸逃生!”厉胜归大怒道:“那你们为什么和他同来?”厉胜男将蛇岛
遇险,被他们挟制,迫于无奈,只好要他们同舟共济等等经过详说一一遍,厉盼归恨恨说
道:“这恶贼如此可恶,还几乎害我一世见不了家人,好,我明天就去把他杀掉!”
金世遗道:“孟老贼被困在这海岛上,插翼鸡飞,待老奶奶好了,再去报仇也还不
迟。”厉胜男何等聪明,立即猜到了他的心意。要知孟神通是万家的大仇人,应该由万家的
人亲手报仇,方才合理,以前金世遗之所以答应助厉胜男报仇,一来因为受了她的恩惠;二
来也是因为她孤立无援,才生了同情之念。现在她们家人相聚,报仇已非难事,金世遗就不
想再插手其间,令到自己和万家的关系更深一层了。但孟神通的武功仅逊厉盼归一筹,加上
了个减法和尚,以二敌一,厉盼归就末必能够取胜了。厉胜男的武功与他们相去太远,帮不
了甚么大忙,所以只有等到厉盼归的母亲可以行动之后,才可以稳操胜算。
厉胜男察觉了金世遗的用心,便即附和他的意思说道:“也好,就让他多活几天。咱们
明日个小妹妹啊,他和厉胜男现在虽然也成了“兄妹”,但这两个“妹妹”在他心上所引起
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!
这一晚金世遗整晚都在胡思乱想,迷迷悯悯,直到厉胜男将他唤醒,他才发觉阳光从石
隙里透进来,厉胜男笑道:“你睡得真熟,早已天亮了,我本想让你多睡一会,但今天是咱
们第一次“回家”,也该起身去问候老奶奶了。”金世遗心道:“你哪里知道我一晚都未曾
睡过啊!”
厉胜男有点不好意思,振着嘴又低声笑道:“咱们背后以兄妹相称,在叔叔的面前,你
可得对我亲热一些,要作成像夫妻一样,免得给他瞧出了破绽。”
两人走出石室,却不见厉盼归,他们去问候那个老婆婆,才知道厉盼归一大清早就带了
那只雄金毛梭出去了,那只雌金毛梭因为受了孟神通修罗隐煞功所伤,还得再过几天才能痊
愈。
到了中午时分,厉盼归才和那只金毛梭回来,一见面就说道:“孟老贼和那两个人不知
躲到那里去了?你们昨天不是说存林子里小湖边安下帐蓬的吗?我跑去一看,什么都不见
了。连脚印也没有留下一个”.”
原来孟神通机警之极,他发现了金世遗和万胜男逃走之后,立即联想到那怪人对待厉胜
男的奇特态度,虽然地做梦地想不到厉胜男就是那怪人的侄女,但心中已是隐隐起了猜疑,
想通:“莫非金世遗、厉胜男要与怪人联合起来对付我?”一想至此,不寒而栗,“三十六
计,走为上计。”便也在深夜的时分,和减法和尚、昆仑散人,悄悄的溜走了。他们的江湖
经验都极丰富,脱下鞋子,脚板上包着厚布,又专拣青草茂密的地方落脚,轻功展开,连一
个脚印也没有留下。
厉胜男听了叔叔的话,心中一凛,说道:“这老魔头倒真是狡桧得很:经过了这一砍打
草惊蛇,他今后一定更小心的提防咱们了。这海岛力圆百兽里,他有心躲避咱们,笈起来倒
是颐不容易呢。”金世遗笑道:“他们纵有通天本领,也总逃不出这个岛去。咱们先笈了武
功秘笈,慢慢收拾他们。”厉胜男一想,除了孟神通稍懂驾驶船只之外,其他二人根本不通
水性,而且那条船也给减法和尚破坏了,休说他们不懂修理,懂得修理,最少也要半月时
间,他们若敢出来修理的话,踪迹当然也就不能遮掩了。放下了心,说道:“对,最要紧的
还是先笈武功秘笈,别给孟神通捷足先登!”
厉盼归皱眉说道:“父亲和我笈了几十年,还是丝毫没有发现迹象;你们刚刚来到,就
想笈武功秘笈?”厉胜男道:“世遗,把那幅怪昼拿出来。”厉盼归道:“甚么怪昼?”厉
胜男道:“乔北溟当年亲手所昼的一幅画图,据说从画中就可以勘破他藏书的秘密。只是我
们都不解其中之意,叔叔,你在这岛上住了几十年,一草一木,全都熟悉,或者可以看出一
点道理来。”
金世遗展开了那幅怪昼,厉盼归初时一着,露出失望的神情,摇了摇头,说道:“这是
甚么意思,我也丝毫不懂!”但不久又捧起那幅昼凝神困着,低首沉思。厉胜男道:“叔
叔,你可看出什么来了?”厉盼归道:“这巨人有点古怪,我不知道想得对或不对,且带你
们先去看一处地方。”
厉盼归带他们走出地道,爬上火山,越到上面,树木越少,走了两个时辰,厉盼归在西
面一处山口停下,望着上面光秃秃的山室,说道:“你们看这像个什么?”金世遗正在思
索,厉胜男已叫起来道:“像一个人”!
金世遗心念一动,失声叫道:“莫非昼上的巨人指的就是这个山室。”厉盼归道:“所
以笈才常你们来着。只是这座山峰我曾经攀登过好几次,根本就没有洞穴,整座山室就像一
块石头雕咄来的石像。难道乔北溟的武功秘笈藏在山腹之中?还有一样难解的是:画上的巨
人双手挽弓,这巫山室两边凸出来的地方果然是有点像人的双手,但那张大弓又在那里?也
没地形像弓箭的呀。”
厉盼扫高把那幅怪昼摊开,三人围拢起来仔细看昼,相互参详:这时,厉盼归已从金世
遗的口中,知道取得这幅昼的经过,沉吟说道:“既然这幅画是乔北溟亲手所作,又在临死
之前郑重的托付海客,留待有缘,画中必然含有深意,现在咱们已然发现了这座巨人峰,这
其中就必定有些道理。”厉胜男心细如尘,着了半晌,忽地说道:“你说这座山峰上没有洞
穴,但画上的臣人的嘴却是张开的。”厉盼归道:“那是两块大石,上下合拢,中间所留的
空隙,容不下一个拳头,不是洞穴。”厉胜男道:“好坏也上去看它一着。”
这巫山室寸草不出,光溜溜的极难笈到落足之处,幸而厉盼归早准备好长绳和斧凿,他
和金世遗施展壁虎游墙的功夫攀上数丈,在右上凿了一个小孔,把一枚铁钉插了进去,槌下
长绳,将厉胜男吊土来,用这个方法前进,将近中午的时分,始到达“巨人”的“嘴巴”下
面。这里地形稍稍凹进,三人笈到了立足之点,仰望那巨人的嘴巴。
那两块硕大无朋的巨石,一上一下,果然像巨人的两片嘴唇,中间有一道缝,仅仅可以
插进手掌,要想把这两块大石移开,只怕是霸王再世也办不到。厉盼归苦笑道:“嘴巴是笈
到了,但怎样进去呢?”
厉胜男忽道:“你着嘴巴里那几颗牙齿。”石缝里有好几条参差错落的石笋,甚似牙
齿。厉盼归道:“这些石笋有什么可怪?”厉胜男取出昼来,说道:“乔北溟在这里做了记
号。”金世遗跟着她所指的地方看去,只见昼上邪臣人口中的牙齿从左边数过去,在第二齿
与第三齿之间,齿缝较为宽广,再着缝中的石笋,果然也是如此。
厉盼妇道:“好。且待我试他一试。”将击掌插入,左手执着第二根石笋,右手执着第
三根石笋,奋起神力一摇,只听得轧轧声响,两根石笋竟然左右分开,登时碎石纷落如雨,
竟然裂开一条较为宽广的缝隙,可以容得一个人伏着爬进去了。正是:
竭尽心思参隐秘,如今识破巨人室。
欲知后事如何?请听下回分解。




梁羽生《云海玉弓缘》
第二十六回识破画图寻秘笈力张强弩奏奇功

厉胜男身躯娇小,首先爬了进去,金世遗心道:“我也可以勉强入得,她的叔叔腰粗膊
阔,可是为难。”心念末已,只见厉盼归伸了伸腰,深深吸了口气,全身骨骼格格作响,有
如炒豆一般,登时身躯缩小许多,一伏身就进去了。金世遗吃了一惊,他早已知道有一种功
夫叫做“缩骨功”,但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,不由得心中想道:“他们万家的功夫是乔北溟
传下来的,当时乔北溟还未曾逃亡海外,武功尚未到登峰造极的境界,传给厉抗天的也非他
的全部武功,但着厉盼归懂得的功夫已经是这样奥妙,若真是笈到他的武功秘笈,内中还不
知有多少难以想像的奇妙功夫:练成之后,天下还有谁人能与抗手?”
金世遗最后进去,他非常谨慎,但仍不免擦伤了少许皮肉,厉盼归笑道:“早知如此,
该先教你学会缩骨奇功,以你的内功根底,最多三天包你学会。”这个洞窟,入口处非常狭
窄,里面却颇为宽敞,厉盼归点燃了一束松枝,三个人小心翼翼的一步步走,本以为洞中不
知还有什么古怪,一路进去,却毫无障碍,倒是颇觉意外。
走了一会,忽觉眼睛一亮,厉盼归大叫道:“弓箭有了!”厉胜男“咦”了一声。说
道:“这把弓是什么做的?真是大得出奇。世遗哥,你见过这样大的弓没有?”
金世遗走近去一着,只见石壁上横生一条石笋,石笋上挂着一张大弓,确是平生仅见。
厉盼归手中拿着火把,说道:“这样大的弓,胜男只怕拿它不动,世遗,你取下来看看。”
金世遗双手一拿,不由得大吃一惊,他木已料到这张弓定然很重,却想不到重得他几乎
拿不起来,他运了全身功力,才把那张大弓取下,但觉触手沁凉,叫道:“咦,这好像是白
玉做的。”
厉盼归摸了一摸,笑道:“玉倒是玉,但却不是普通的玉石,这是海底的宝玉,我爹爹
以前潜入深海,无意之中曾得到两小块这样的玉,比同样大小的石头要重一陪有多!这弓弦
是蛟筋做的,也是非常难得的东西。”厉胜男啧啧称赏,说道:“这样大的玉弓,当真是稀
世太D_。若挠它回国,定然轰动武林!”金世遗笑道:“谁有本领使这张弓,我若背它走
路,只怕走不上十里路,背脊就要给它压扁了。”他试试拉拉弓弦,用了十成气力,只拉成
了一个半圆的新月形,要想拉得弓如满月,无论如何也办不到。
厉盼归笑道:“待我试试。”将火把交给了厉胜男,从金世遗手中接过那张玉弓,用力
一拉,将那张大弓拉满,金世遗赞道:“叔叔真是天生神力!”厉盼归拉了两次,微微气
喘,对那大弓的沉重,亦是好生惊奇。
在原来悬挂工弓的那根石笋下面,并排摆着三文长箭,厉盼归放下大弓,拿起了一枝箭
来着,箭的形状也甚为古怪,箭头开叉,和普通的箭头大不相同,第二枝也是如此,不过开
叉的形状稍为有些分别。他好生惊诧:“乔祖师当年制这张大弓,不知要拿来做什么用的?
以他的绝世神功,岛上即算有许多凶恶的猛兽,亦不足当他一击。还何须用到这副弓箭?”
厉胜男忽地叫道:“快来瞧,这里还有一件宝物:”金世遗跟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,只
见地上一团青蒙蒙的光气,本来甚是惹人注目,只因刚才大家都在围着玉弓,所以没有留
意。金世遗走近一着,却原来是一把宝剑。
金世遗受过刚才的教训,不敢掉以轻心,用了十成气力,将那把剑一提,这一提起,不
禁又是陡然一惊,不是太重,而是太轻了,拿在手里轻飘飘的,简直有如蝉翼一般。他用力
过度,料不到剑这样轻,一时收势不住,跟跟迹枪的向前奔出两步,才稳住了身形。
厉胜男急忙过来,问道:“怎么啦?”金世遗道:“没什么,只是这把剑轻得出乎意
外!”拔剑出销,登时在黑暗的石窟里现出了一道青光,周围三丈之内都可以照见,不用说
这又是一件稀世奇珍了。这回连厉盼归也不知是用什么金属做的。
金世遗随手一挥,咋擦一声,削断了一根石笋,再向石壁一刺,刺得石宵纷落,深入数
寸,拔出来看,剑锋毫无伤损,金世遗狂喜道:“真是一把宝剑,只怕比唐经天那把游龙剑
还要锋利得多!”
厉胜男笑道:“你的拐剑在海中失去,这把宝剑正合你用。”金世遗道:“这是你家的
东西,我怎么能用?”便要拿去交给厉盼归。厉盼归双眼一瞪,微惶说道:“世遗,你是我
的侄女婿,也算得是我厉家的人了,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吗?我有家传的独脚铜人,无须用这
把剑,你留下吧。”金世遗实在不愿多受厉家之恩,但被厉盼归这么一说,怕再推辞便会引
起他的疑心,只好收下。
厉盼归道:“乔祖师把两件宝物都藏在这里,想必武功秘笈也是藏在此地的了,咱们再
继续笈吧。”
金世遗一想,若是笈到乔北溟的武功秘笈,那又是胜于这两件宝物百倍干倍了。当下各
人精神抖挂,继续笈寻,几乎把石窟翻转过来,仍然笈不到半点埋藏的述象。金世遗拔剑向
两边的石壁刺去,试探了几十处,都没有中空的地方,厉胜男道:“不必试了,乔祖师若是
把武功秘笈埋在这里,他定然不会让咱们瞎摸瞎笈,白费心机。”厉盼归道:“不错,乔祖
师当年留下画图,指引咱们进入这个石窟,这两件宝物,他都肯让咱们唾手而得了,若是武
功秘笈埋在这里,想来他含在昼图上留下标志的。”取出那幅画图再仔细参详,翻来覆去的
研究了半天,既笈不到任何记号,也着不出什么道理。
金世遗道:“据说乔北溟当年曾对那个偶然飘流到这岛上的海客许下誓言,谁要是能把
他的遗体运回故土,他便愿收这个人做隔世弟子。藏灵上人在波斯得到这本海客日记,因此
才来笈我和他合伙的。依此看来,若是有武功秘笈的话,可能和他的遗体同埋一处。依理推
测,他当年孤伶伶的一个人在这岛上,若是死在这个石窟,断没有第二个人给他掩埋,这个
石窟,毒蛇猛兽又不可能进来,虽然过了二百多年,最少也该留有些残骸誊骨或其他遗物,
现在这个石窟里干干净净,连一片骨头都笈不到,他的遗体定然不是埋在这里的了。”
厉盼归大为失望,想不到笈了几十年,刚刚有了一点端倪,又要再费心机去笈乔北溟的
遗体。厉胜男安慰他道:“虽然笈不到武功秘笈,但笈到了这两件稀世太D_,也总算不虚
此行。”
天已入黑,他们就在这石窟过了一晚,午夜时分,隐隐似听得金毛梭的吼声,厉盼归担
吐他们是在森林里遇到了孟神通,一夜没有好睡,待到曙光透进石窟,立即便赶回家。
在离家不远的山坡士发现一头死了的老虎,厉胜男笑道:“原来是金毛梭自己出来觅
食,你着这头老虎的脑髓已给他吸得干干净净了。”厉盼归摇了摇头,说道:“金毛梭昨晚
的吼声甚为古怪,似乎带有一些恐惧,这头老虎是绝不会令他惧怕的。”再行片刻,在草丛
又发现了一头狮子,脑袋完整,颈项则已幻折,一看就知是被武林高手用重手法拘断的。岛
上没有旁人,那当然是孟神通他们所干的了。
厉盼归怒道:“孟老贼好大的胆子,居然敢走到这里来!”厉胜男心思最细,暗自想
道:“敢情定他已发现了我们隐居的所在?而且一直在暗中窥伺,知道我们已离家外出,要
不然他怎敢在这附近出没。这贼子一日不除,总是祸患!”她把这意思对金世遗说了,金世
遗也觉得有点可虑。但想到现在已是主客易势,自己这边的实力远比他们强大,地形也比他
们熟悉,谅他们也作不出什么要来。
三人从中空的大树溜下地道,走回洞窟,厉盼归仔细检查,并无外人曾经到过的迹象,
笑道:“或者他是偶然撞到这里来的,他若敢胡闯进来,在我是求之不得,就算我不在家
中,地道里的机关也能够将他困住。”
回到洞窟,见了厉盼归的母亲,她眼睛瞎了,听觉的能力特别好,也说昨晚只听到金毛
梭追逐野兽的声音,并未听到有人行到大树的附近。厉盼归又把两只金毛梭唤出来看,都末
受伤,推想是孟神通即使来过,但一碰上金毛梭也就给吓得跑开了。
第二天他们把画图再参详了一天,仍然着不出什么道理。第三天厉盼归带金毛梭又去笈
孟神通,金世遗则留在家里练缩骨功,厉盼归早已把口诀传了给他,他只练了两天,在这一
天厉盼归回来的时候,他已经完全练成功了,
厉胜男见她叔叔面有喜气,问道:“可是发现了孟老贼藏匿的地方么?”厉盼归道:
“这老贼狡猾得很,不知他用什么办法,连金毛梭也嗅不到他的气味,可是我虽然没有发现
孟老贼,却另外发现了一件值得注意的东西。”厉胜男道:“什么?”厉盼归道:“世遗。
你把那幅画图再拿出来看看。”
厉盼归指着昼图说道:“昼上的巨人是用大弓射火山,我就猜想武功秘笈所藏的地方,
或者和弓箭所指的方向有关系。今天我到巨人峰对面的火山壁察着,有一块奇形怪状的岩石
似乎和昼图上箭头所指的那块岩石相似,现在仔细看过,果然是具体而微,十分相似。”
这一夜大家都欢喜得睡不着觉。但第二天一早起来,厉胜男在高兴之中却又似有一些忧
虑,金世遗笑道:“皇天不负苦心人,这一次一定可以笈到了。”厉胜男叹了口气说道:
“我也但愿这一次能够顺利笈到,但笈吏怕、更怕---”金世遗道:“怕什么?”厉胜男幽
幽说道:“怕笈到了武功秘笈之后,我和你就不得不分开了。想到这点,我真宁可不要武功
秘茂!”
金世遗心头一震,却原来厉胜男对自己竟是如此痴心!竟是把自己着得比乔北溟的武功
秘筷还童:金世遗亦禁不住有几分感动,同时心头上的阴影也扩大了,想道:“这样着来,
即算笈到了武功秘筏,即算重回大陆,也未必摆脱得开:”当下只好勉强笑道:“真是傻话
儿!你们一家笈这武功秘茂,笈了两百多年,现在有了希望,还不高兴?却去想那末来的事
情?咱们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去呢一.”
这时厉盼归早已整装待发,幸亏有他进来催促,厉胜男才没有再纠缠下去。厉盼归留下
两只金毛俊看家,检查了一遍地道的机关,他的母亲则留在机关的中枢之地镇守,布置妥
当,料想孟神通这班人即算闯进来亦是无妨,这才放心离开。
岛上的这座火山是个“死火山”,早已不喷火了。熔浆在火山壁上凝结成岩石,千奇百
怪。厉盼归笈到了那块三角形约有裂缝的岩石,和画图比对,一模一样,但却役法将它弄
开,昼图上也没有特殊的暗号。金世遗拔出那把宝剑,笑道:“且待我把这洞口弄大一
些。”厉胜男慌忙接住,叫道:“不可!不可!”
金世遗道:“怎么?你有别的办法开吗?”厉胜男道:“你瞧这个裂缝的形状好像匙
孔,可能是里面装了机关的石门,弄坏了就更难开了。”厉胜男看了半晌,忽地叫地:
“对,这裂缝似乎和那开叉的箭昭合,且待我拿来试试!”
那张大弓因为太过沉重,连同那三枝长箭,都还留在对面的那洞窟中,厉盼归背了弓箭
出来,试了又试,有一枝箭果然刚好插得进裂缝,就像锁匙恰巧投进匙孔里一样,但他插进
去转了两转,仍是纹丝不动。厉盼归大为丧气,说道:“也许咱们是太过异想天开了!”
金世遗道:“不要弄坏裂缝,在别的地方试试着。”他爬上火山壁,在那块岩石的上方
用刀一刺,那石层坚厚非常,震得他虎口流血,几乎跌翻,拔出剑来一看,这把剑虽然锋利
无比,也不过仅仅刺入几分。以此看来,即算有厉盼归的神力,也绝对无法攻穿石壁!
在他们束手无策的时候,厉胜男一直拿着画图沉思默想,这时忽地叫起来道:“这张昼
昼的是巨人射火山,叔叔,你何不试试用那文长箭射一射看!”一言提醒,厉盼归喜孜孜的
捧起玉弓,说道:“有道理,有道理:到底还是你聪明!”
厉盼归走出了百步之外,取好准头,但见他右手如托泰山,左手如抱婴儿,弓开如满
月,箭去若流星,呼的一声,那枝长箭正好射中石缝,火山上登时开了一道石门,原来这两
扇石门重达万斤,必须以这样大力冲击,才能震动机关,将它打开。厉盼归刚才用箭插入去
试,全靠腕力,当然还不及大弓射出之强,力度不够,是以不能开启。
石门开启的这一刹那,厉盼归和厉胜男都是欢喜如狂,厉胜男叫道:“叔叔,门打开
啦!今日必然取得武功秘笈,可以告慰咱们的历代祖先了!”厉盼归想起自己父子两代,父
亲老死荒岛,自己在这里株守了几十年,隔离尘世,而今亦已年将老迈!更想起万家一家,
为了笈这武功秘笈,先后不知牺牲了多少人,欢喜之中又不禁感到心伤,但见他抬起头来,
哈哈大笑,眼姬中满是泪水!
兴奋过后,厉盼归忽感到手足酸软,气喘心跳。原来他射出了这一枝箭,已是用尽了全
身的气力:金世遗替他背起那张大弓,心中想道:“也幸亏在这岛上遇见了厉盼归,要是没
有他的神力,得了弓箭,也弄不开这两扇石门。”
当下三人鱼贯而入,石门里是一条长长的申道,走到尽头,又是一道石门,厉盼归叫
声:“苦也!”他疲劳未曾恢复,怎能搬弄得动那张大弓?
厉胜男将火把一照,叫道:“叔叔,你快来着,这里有乔祖师遗留的手迹。”厉盼归一
着,只见石壁上有十几行字述,人石数分,刚劲有力,想是乔北溟当年以金刚指力在石壁上
书写的,仔细一看,正是地想练而远末练成的“大周天吐纳练气”之法。这种练气之法,可
以在最短时间恢复本身真力。万家所博的武功中本来有一门练气之法,可惜残缺不全,只是
一些初步的功夫,而今这石壁上所写的练功秘诀,刚好可以衔接得上。厉盼归本来有了根
底,依法练了一遍,登时精力恢复,竟似乎比刚才还强了一些。
厉盼归喜道:“乔祖师真是神人,想来他在二百多年前,就已料到我进入此门,便不能
射出第二支箭了,所以先传授我这大周天吐纳神功。”
这道石门也像外面那道一样,开有裂缝,有一枝箭正好可以配合。
厉盼归叫厉胜男持着火把,站在石门的旁边,他到甫道的另一端站定,瞄准目标,手挽
大弓,一箭射去,长箭射入裂缝,轨轧作响,那两扇石门果然又打开了。
石门里面又是一条长长的甫道,申道的尽头仍有一重石门,石壁上有乔北溟手书的“大
周天吐纳练气法”第二段,一切都和刚才的一个模样,厉盼归依法练功,恢复了气力之后,
跟着就射出了最后一箭,这道石门一开,眼前条然明亮,但见宝光耀眼,石室里有个类似神
宠的东西,宠内有副骼缕端端正正的坐着,骼体的双手执着一本书,室中堆满珠宝,不问可
知,这骼镂当然是乔北溟.他将自己平生所积聚的珠宝,和所着的武学奇书,伴着自己的骸
骨,都藏在这个隐秘的石室之中了!
厉盼归梦寐以求的东西,突然在眼前出现,他心中的激动无以复加,这刹那间,竟然呆
了。
金世遗眼光一瞥,只见石壁上有几行字迹写道:“余平生有三大恨事,一恨不能与张丹
枫再决高下;二恨无衣钵传人:三恨不能重回故土。有能为余了此三件心事者,即可取去室
中藏宝以及遗书。乔北溟临终留字。”金世遗心中想道:“他临死还念念不忘要向张丹枫大
侠复仇,他怎想得到死后二百多年,他的遗书方始给我们发现,不但张大侠的骨头早已化
灰,他的后人也早已湮没无闻了:后面这两个心愿,厉胜男倒可以给他办到。”心念末已,
只见厉盼归已奔入室中,在骼体手中取下那本武学奇书,厉胜男忽地失声叫道:“叔叔,小
心!”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,她话声末了,忽听得“波”的一声轻响,乔北溟的骸骨
突然倒下,紧接着厉盼归大叫一声,也朴倒地上。那本“武功秘茂”片片散开,厉盼归在地
上滚了两滚,气喘叮叮的叫道:“千万不可触那本书,快给乔祖师磕头谢罪!”
厉胜男上去一看,只见那些纸片,片片空白,根本就没有一个字!而且经过了二百多
年,纸质都快霉烂了。厉胜男失望到了极点,叫道:“叔叔,你怎么啦?”厉盼归连声叫
道:“磕头,赶快磕头!”
厉胜男赶紧磕了三个响头,还未曾抬起头来,只见那石桌已经转了一转,在神宠后面发
现了一方玉匣。
金世遗和万胜男走上去看。只见那神宠内有几行字写道:“你已遵命拜我为师,即是我
隔世弟子。我手上之书有毒,切不可触,玉匣藏书力是真本,可用我留下太D_剑,剖开此
匣。你能尊师重道,吾心甚慰,所有遗物,尽付与你。隔世师乔北溟。”
原来乔北溟一生工于心计,他深怕来人的目的只是为了取他的这本武学奇书,而不肯替
他还了心愿,所以临死之时,还有这番布置。要知武林之中,最重师徒的关系,因此他在神
宠前布下机关,必须磕头之后,撇开体才能触动机关,现出玉匣。若然来人只欲取书,那就
要中毒丧命!
其实他的这番心意,在石壁上所留的遗嘱中也早已暗示出来了,他所列举的平生三大恨
事中,第二件便是“恨无衣钵传人”,来人若能体会他的意思,当然要先磕头拜师。不料厉
盼归因为发现遗书,一时旺喜,而且他的祖先厉抗天本来就是乔北溟的弟子,他们一家,世
世代代都是把乔北溟当作“祖师”,因此厉盼归也就没有想到要对乔北溟再行拜师之礼。这
正是由于他尊敬祖先,尊敬乔北溟“祖师”的原故,却谁知忽略了武林的规矩,反而中了剧
毒!
厉胜男拿了玉匣,显不得把它剖开,先去看望叔叔,这时厉盼归已盘膝坐在地上,头上
冒出热腾腾均白气,过了一支香的时刻,方始苦笑说道:“我大约还只能活三个月了。好在
终于取到了乔祖师的武功秘笈,就是死也值得了。你们待我死之后,就带我的骸骨和乔祖师
的骸骨一同回去吧。”
本来乔北溟在假书上所涂的毒药,乃是他苦心制炼,堪称天下最厉害的毒药,任是武功
多好的人,沾上一点,也要立即死!幸而过了二百多年,毒性大减,厉盼归又是自出娘胎便
即练童子功的人,所以能把毒气都迫着下降到脚跟的“涌泉穴”附近,凝聚一处,暂时不足
致命。
厉胜男是个懂得使毒的人,察看之后,沉吟说道:“叔叔不必灰心,你现在不过因为功
力尚末足以将毒气从涌泉穴驱除出去而已,若然练了这武功秘笈,功力定会大增,说不定还
可以练成金刚不坏之躯呢,又何须惧怕?”厉盼归眼睛一亮,透出了一线希望,然而他想了
一想,神色却又黯淡下来,摇摇头道:“你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书中纵有绝顶神功,只怕
对我亦已无助了。”
原来这毒药厉害非常,厉盼归用尽平生所积聚的功力,才能把毒气追到脚跟的“涌泉
穴”附近,他既然要以全力来抗毒,当然就不能再分精力来练功了。而且他的功力今后只有
一天天削弱,毒气也会一天天向上侵袭,估量最多三月,便会浸到心房,那时便是位的毕命
之期了。
厉胜男低首沉思,过了一会,面色忽然开朗,笑道:“叔叔,你也是只知其一,不知其
二.”厉盼归道:“怎么?”厉胜男道:“我们可以本身的功力助你疗伤呀。”厉盼归摇了
摇头,望了金世遗一眼,却不说话。厉胜男笑道:“以世遗现在的功力,当然还和你差得很
远,我更是无能为力。可是还有三个月的期限呀,在这三个月中,我们苦练乔祖师的武功秘
笈,焉知不能功力大增?”
厉盼归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,原来他所担心的正是金世遗的功力还末够助他跋毒
疗伤,他和金世遗交过几次手,估量以金世遗的功力,最多能令他再延长一年的寿命,而且
金世遗也将因此功力大减,岛上有孟神通这一班人窥伺在旁,危险实在太大,所以他刚才畴
曙再三,迟迟不敢接纳。
现在厉胜男提起了武功秘笈,厉盼归沉吟半晌,说道:“你拿来给我着着,着有没有一
种可以在最短期间令人功力大进的神功?”
厉胜男将玉匣俸了过来,同玉弓的玉质一样,小小的一方土厘,竟有数十斤重,金世遗
拔出宝剑,划了两划,只划开了两道浅浅的裂痕,后来以全身的内力凝聚剑尖,好不容易才
把玉匣剖开。金世遗好生骇异,小道:“要不是有这把宝剑,还当真弄它不开。乔北溟当年
也不知是怎么样放进去的。这块宝玉我若能带回中土叫巧手匠人打一副软甲,将是最好的护
身宝物了。”
厉盼归将那本“武功秘笈”仔细读了一遍,足足读了一个时辰,惊喜非常,赞叹不已,
说道:“乔祖师真是学究天人,读了这一本书,许多武学的难题都已迎刃而解了!”厉胜男
急忙问道:“可有那种可以短期见效的神功么?”厉盼归道:“其中有一种正邪合一的练功
方法,世遗练了,三个月内,大约可以增强一倍功力!”
厉胜男大喜道:“这就行了:世遗哥,明天起你就开始照本练功吧。”眼光一瞥,忽见
金世遗神色似乎有点犹疑,但随即便坦然说道:“为了叔叔,我一定勤练便是。”
原来乔北溟乃是二百年前无恶不作的大魔头,金世遗实在不愿做他的隔世弟子,但转念
一想,除此之外,实是无法救厉盼归的性命,只好委屈从权,心中想道:“除了救厉盼归之
外,我决计不用从乔北溟遗书所学来的武功便是,反正我也没有向他磕头拜师。”
当下厉盼归将乔北溟的遗骨拾人麻布袋中,他的功力还在,不过因为要用来抗毒,已不
能再背那张大弓,只好留在洞中。
走出山洞,只见夕阳如血,已是黄昏时分。厉盼归急着向日新报喜,连夜赶路,将近午
夜,才回到森林中隐居之所。三人攀上大树,厉盼归忽然发觉那树干留有指抓的痕迹,心中
一凛,想道:“难道是孟神通已经来过了?”
三人从中空的大树进入地道,金世遗提剑在前开路,厉盼归押后,厉胜男提着火把走在
中间,提心吊胆的走了一会,刚刚走到外层地道的尽头,金世遗忽地叫道:“这不是昆仑散
人?”
只见昆仑散人在墙角瘫做一团,头颅上开了个大洞,身上还插着几支箭,早已死了,万
册归道:“他中了机关,定是手触石门的时候,被暗弩射伤,接着便给金毛梭抓碎头颅的。
只不知孟老贼被擒了没有!”
从西藏来的四个魔头,以昆仑散人为人较好。如今亦已死于非命.金世遗颇有点为他惋
惜。昆仑散人的死状甚是可怖,但大家想到孟神通也许还匿在洞中,更觉可怖,厉盼归吸了
口气,大声叫道:“妈妈,妈妈!”石窟中只有他的回声,竟然听不到他母亲的回答。
厉盼归的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咙跳出来,脚跟立即一麻,那是毒气向上侵袭的微象,厉盼
归走了定神,赶忙推开石门进去,走了十来步,又发现雌金毛梭倒毙地上,待到进入第二重
石门,雄金毛梭的体也发现了!不问可知,能够杀这两只金毛的只有孟神通,厉盼归越发心
惊,想道:“他怎么能够深入腹地?难道妈发动了地道的机关,也困他不住:”
心念末已,忽觉一缕淡淡的幽香,中人欲醉,金世遗急忙开了呼吸,低声说道:“这是
江湖上的鸡鸣五鼓返魂香!”
厉胜男取出两颗药丸,分给厉盼归和金世遗,说道:“这迷香好厉害,绝对不是江湖上
那种寻常的鸡鸣五鼓返魂香。”厉胜男以单身女子,闯荡江湖,随时要防人暗算,所以囊中
常备有解迷香的药丸,这时正用得着。厉盼归的内功深厚,木来是多厉害的迷香也迷他不
倒,但他因为中了乔北溟留下的天下第一奇毒,因此要了一粒解药。金世遗也可以不用,但
想到待会儿就要和孟神通恶战,小心为上,那解药虽然有一般臭味,也只好含在口中。
厉盼归武功虽然极高,这时却是心中慌乱,他接连叫了几声:“妈妈:”依然听不到一
丝声息。厉胜男道:“叔叔你好似走错方向了,怎么还末走到异门!”厉盼归走了定神,苦
笑道:“我双眼发麻,你带路吧!”好在厉胜男懂得地道的机关,不久就走到地道中央的那
间石室,厉胜男浑身消出冷汗,暗自想道:“叔叔中了剧毒,又似六神无主,要是孟神通真
在这儿……”
心念末已,厉盼归一掌推开石门,忽听得一声喝道:“站住!”孟神通果然在这石室之
中!
只见孟神通一手抓着那老太婆的背心,凶神恶煞般的站在当中,还有一个减法和尚,验
上横一道直一道约满是伤痕,这时也正在发出阴沉沉的冷笑,显得可怖之极:原来孟神通也
懂得一些奇门八卦的学问,他这次出海,又恰巧带有一种极厉害的迷香,这迷香本是他的徒
弟姬晓风的,姬晓风号称天下第一神偷,他所制炼的迷香,能够在一里之外逃到敌人,而且
逢隙即入,有效的时间可以达到十二个时辰。因此除非对方的内功极深,百邪不侵,或者预
先服有灵效的解药,否则没有不着他的道儿的。孟神通收他做弟子之后,他送上几枝迷香作
为拜师的礼物,孟神通本来不屑使用迷香,但觉得好玩,随手放在药物囊中,掳同出海,这
次恰好派上了用场。
孟神通在暗,他们在明。孟神通察知他们已离家去笈武功秘笈,立即邀了减法和尚和昆
仑散人前来,进入地道,施行暗算。
孟神通一进入地道口,立即便点燃了迷香,待到厉盼归的母亲聘出有人进入地道,刚刚
发动得一处机关,便给迷香迷倒了,所以只有昆仑散人被机关的暗箭射死,减法和尚脸上的
伤痕,则是金毛梭抓的。孟神通和减法和尚合力杀了两只金毛梭,再无阻得,直入石室,不
费吹灰之力,便把厉盼归的母亲擒了。
厉盼归母亲镇守的那间石室,乃是地道机关的中枢所在,孟神通把机关全部毁坏,然后
在石窟中巡视一遍,看好了退路,这才回到那间石室,等候厉盼归他们回来。
厉盼归骤然见到母亲落在孟神通的掌中,又惊又怒,孟神通冷笑道:“你敢踏上一步,
我立刻震裂你母亲的心脏!”厉盼归沉声喝道:“你待怎样?”孟神通哈哈笑道:“也没怎
样,我到这里为的什么,你应该早知道了,只要你把乔北溟的武功秘笈交出来,我绝不难为
你的母亲。”
厉盼归面色灰白,说道:“你让我和妈妈说几句话。”孟神通笑道:“你母亲还活着,
你放心好了。”将一粒解药塞入他母亲的口中,又解开了她的穴道,喝道:“快生吩咐你的
儿子,把乔北溟的武功秘笈献出来!”
那老婆婆恢复了神智,立即颤声问道:“儿呀,你当真笈到了那木武功秘笈吗?”声音
之中充满惊喜。厉盼归末曾在尘世混过,根本就不懂得说谎,冲口便即答道:“多亏你侄孙
婿带来了乔祖师的那幅画图。武功秘笈,儿笈到了。”那老婆婆道:“儿呀,你父亲为它而
死,你也为它虚度了青春岁月,武功秘笈千万不要给这贼人!我年已老迈,死不足惜,武功
秘笈,你定要保全!”孟神通大怒,立即再点了那老婆婆的穴道,说道:“好,你母亲自己
愿死,你愿不愿她死?”
厉盼归一生与母亲相依为命,怎忍心眼睁睁的看母亲被害,但这武功秘笈却又是他家世
世代代牺牲了不知多少人命所要求取的东西!
孟神通喝道:“我数到十下,你不答应,我和你母亲一同毕命!”他也知道若杀了厉盼
归的母亲,自己也绝难逃得出去,所以他心中其实也有点害怕。
厉盼归虎目流泪,立即说道:“一下都不必数,我给你便是!”孟神通哈哈大笑,说
道:“对啦,看你是个野人,孝心却还着实可嘉,拿过来吧!”正是:
万苦千辛求秘笈,哪甘奉送与仇人?
欲知后事如何?请转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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